耕读人家

舒展

似乎很久远以前的事了,焦石码头是我每个周末的必经之地,就在孝义牌坊的正前方。那时,我如所有离家寄宿的学生一样,左肩挎着书包,右臂下夹着够吃一周的大米,还有梅干菜。江边青石雕砌的牌坊,在我眼里甚是巍峨。 每次从旁边经过,它以静默又突兀的形象,穿过我的视线,像舞台上抢镜的明星。我不得不一次次向它行注目礼。江面辽阔,牌坊和柳树上的天空更辽阔,令人不敢轻易放纵思绪,似乎一纵之下,无法收回。我在石牌坊下候船、背书,或者只是看着江面,感受一年四季从江上涌来不同质地的风。日子过得忧伤而安稳。 文昌阁,族人子弟读书处。这样的场景,于我并不陌生。小学五年间,我也是在古建筑改成的教室里读书。三进三开间被分隔成五间教室、两个办公室。只是中堂上方没有孔子像,教师也不是私塾先生。 阁中的天井青石板铺面,是孩子们玩耍的天堂。阳光可以变幻角度泻入天井,雨、雪也可以落下来。雨落下时,刚好落进青石臼,声音如古琴,浸润通透。年代久远的屋宇,总会令人心神恍惚,空气中弥漫着时间的记忆,许许多多的灵魄与故事,充满了褐色的房梁、斗拱与立柱间,于傍晚时分最喧嚣,挤挤挨挨地往黑暗中去。 “耕读传家”,勤耕尚读的古训,上学之前,就被深深地烙下了,是被一种如今几已绝迹的说唱艺术-------“渔鼓道情”,以讲故事的方式,点点滴滴入脑入心。 读书竟有万般好,我想,最好处该是进可士、退可耕吧,成就耕读人家的人生格局。可立身处世、可滋养心性。只是这数千年薪火传承的策略,恐已是进固难,而退亦无可退,令人唏嘘。 (注:2016年春节回乡探亲。图志,随摄随想。)